记者揭秘西城区月坛地区“商标一条街”背后的故事

在国家工商总局对面，就有多家商标代理公司 摄/记者付丁

　　风云人物林书豪被人“夺名”、篮球巨星乔丹与中国公司打起了捍卫姓名的官司……最近，多个名人商标权之争事件同时爆出，把商标注册这个行业拉入公众视野。
　　国家工商总局和商标局周边的西城区月坛地区，由于商标代理机构聚集，被业内俗称为“商标一条街”，这里暗藏着一条靠注册商标发家的产业链。
　　记者经过一番探访，揭开了这里的神秘之处。
　　现象
　　商标一条街 代理机构近百家
　　记者发现，西城区月坛南街附近不愧为“商标一条街”。在国家工商总局南侧，一抬眼就能看见“商标注册代理”等牌匾广告。
　　从月坛南街路口向南向北，仅是街面上可见的商标代理机构，就有二三十家之多。
　　而在附近的月坛大厦、月新大厦等写字楼内，一层大厅的公司指示牌显示，商标代理机构有20多家，大概占公司总数的30%左右，还没算上一些没有“挂牌”的小公司。
　　记者粗算下来，月坛地区少说也有近百家商标代理商聚集。
　　记者从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了解到，目前全国有6000多家商标代理机构，北京共有1527家，大多数集中在月坛周边。
　　林书豪火了跟风注册变多
　　林书豪“前脚”在美国的篮球赛场上火了，立刻爆出他的名字已被一家中国公司注册为运动品牌的消息。“商标一条街”立刻出现了大量跟风注册者。
　　月坛南街一代理公司负责人李铭铭告诉记者，最近，他们公司每天至少接待七八拨咨询者，“每次一有什么明星火了，肯定就有人来跟风注册。”
　　“林书豪”这股势头持续已一个多月，跟风者的热情仍然有增无减。
　　探秘
　　抢注商标花费千元一年搞定
　　其实抢注商标早已不是新闻，但如果不是最近这股子名人商标权的风，注册商标这个行业不会被放到聚光灯下。
　　据了解，申请注册商标，从申请开始，到成功拿下商标，至少也要一两年。为了节省时间且提高效率，大多数人选择代理机构完成。据这些代理公司称，全国每年有100多万件商标，基本都是在代理机构的“帮助”才申请下来的。
　　除了时间快，还有就是近似商标、申请商标有人提出异议的，很多“手段”也需要代理机构完成。而代理费用并不昂贵，通常在1000元上下。
　　在月坛西街的一家代理公司内，业务经理林先生已经从业3年多时间。他承诺一年就可以“拿下”商标，比其他公司“都快”。
　　眼光独到两年前看准林书豪
　　林经理说，每个商标的代理费虽在千元上下，但这仅仅是“辛苦钱”。
　　如果能提前抢注一个商标在手，等待时机成熟再卖掉，这才是代理人梦寐以求的愿望。但这需要独到的眼光，因为必须提前一年就得“预测”这个人能火，抢先注册。
　　今天上午，记者联系到抢注到“林书豪”商标的无锡日升体育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虞敏洁，她刚从美国归来，特地去看了林书豪打球。
　　虞敏洁是通过无锡本地一家代理公司办理的“林书豪”商标注册申请。
　　此前，由于从别人手中买了“易建联”商标，尝到了名人商标的甜头，才促使虞敏洁起了自己抢注名人商标的念头。
　　她自称是哈佛大学的铁杆“粉丝”，因从事体育用品生产行业，对于哈佛的体育队伍非常关注。两年多前，偶然看到哈佛大学篮球队的队长林书豪，他不仅球技出色且是华裔学生，立刻想到其中可能存在巨大“潜力”。
　　她透露，目前自己公司生产的“林书豪”牌篮球刚开始接受预订，价格在50元左右。对于网传有人想以数千万元购买“林书豪”商标权一事，她承认确实有人来买，但不愿透露价格，并且也没透露是否会打算把商标转让。
　　据业内人士说，在国内商标注册费约1000元，加上代理费，共需约2000元。遇到像“林书豪”这样的潜力股，如果转让，拿到几千万收益也并非天方夜谭。
　　没注册原名“擦边球”也受宠
　　但拥有“章鱼保罗”般神准预测的毕竟是少数，还有一些人玩儿的是技术含量较低的操作模式，跟风打擦边球。代理公司老板李铭铭向记者透露，虽然林书豪已经被注册了，但“林书豪情”“玉林书豪”这样的名称最近也有人在动心思。申请者表示，想把这样的商标用作文具或者饮料名称。
　　国家工商总局商标局下设的“中国商标网”，是该局公开查询注册商标事宜的行政信息官方网站。
　　记者在该网站查询发现，虽然“姚明”、“章子怡”等著名商标已被注册，但丝毫没有阻挡大家沾边儿的热情。“章子怡儿”、“赵薇格格”、“姚明世界”、“姚明火箭”多个相关的商标也已经被注册。
　　“元老”抖料
　　林元（化名），这个行业里的元老级人物，靠抢注商标掘得了创业的第一桶金。如今他已在北京有了两家公司，包括一家专门代理商标的公司和一家商贸公司。
　　2008年前后，林元和几个老乡在“前辈”的指点下，一起注册了多个国内跳水名人的服装类商标。随着这几个运动员的名气大涨，他成功“入行”。七八个商标全部转让给义乌的厂家，赚得了至少50万元以上的原始资金。
　　透过与林元的对话，记者看到抢注商标背后的一条产业链。
　　好比股票 商标也搞潜力股
　　法制晚报（以下简称FW）：名人商标一般能卖多少钱？
　　林元：如果买家一开始就暴露出想把商标做成国际品牌的话，那卖家的开价就没谱了，几千万也有可能。反过来，如果买家假装就想买个牌子做实体，那价格不会太高。
　　FW：什么样的商标能赚钱？
　　林元：商标也和股票差不多，要搞潜力股。等到人家火了，你再去注册，那肯定就晚了。所以选择商标很关键。一般来说，选择商标以行业划分，社会科学、文体明星比自然科学好。比如，搞科研的人，你要多久才能出名？而社科和文体明星，很容易因为一场比赛、一首歌曲、一篇文章突然就火了。
　　FW：社会科学和自然科学你们也研究？
　　林元：（嘿嘿地笑）自然科学不懂，所以文体明星更容易研究。一般来说，国内近几年的值钱商标，多数还是以明星居多。这些门槛低，研究起来也简单。
　　FW：选择明星有没有技巧？
　　林元：靠趋势吧。比如林书豪，实际上这个老板（持有商标的企业）就是这样。大家都眼红他赚了多少钱，却看不到他的独到眼光。这个老板一直是体育迷，对体育界很了解，然后分成几个板块来研究。如田径、球类等等。但要是看走眼了？既得搭时间又得赔钱。
　　商标买家 江浙一带公司多
　　FW：值钱商标需囤多久能卖？
　　林元：在我们眼里，商标不能长期投资，就是要炒起来投机的。拿到一个值钱商标，一直不肯卖，总希望再涨，就会错过最佳时机。只要不贪，自己把握时机，差不多就卖出去，然后再去寻找下一个。
　　FW：一般都卖给谁？
　　林元：有的是搞实体的企业，买到手后确实有产品生产。也有经纪公司一起炒作，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，买到手后图安全的。但从地域来看，还是江浙一带多，一般都是有头脑的公司，买到手后赶紧变成产品，快速获利。然后，等明星出名了，如果商标被要回去的话，钱也赚到了。
　　不过，各个公司不同，有的明星出名了，后面的运作团队水平不一样。有的能把品牌经营好，搞起来，有的就不行，没有起来的机会。好像去年旭日阳刚也注册了商标，但目前来看，好像没运作成功。
　　FW：你怎么看这一行？
　　林元：我觉得像击鼓传花。我们没有实体公司做产品。自己注册的商标要么卖个好价钱传出去，要么留到最后可能就赔了。即使留到最后，还有可能遇到对方背景深的，和你打官司，再把商标抢走了，竹篮打水一场空。
　　法律规定
　　“被”注册商标法上行得通
　　北京华伦律师事务所黄莉凌律师表示，法律规定，姓名是人的财产权利之一，包括可以许可他人用姓名作为商标、宣传形象等，并以此获利的权利。冒用、盗用他人姓名作为注册商标，既侵犯该人的人格权，也侵犯其经济权益，都应当进行赔偿。
　　但实际情况是，国内很多明星被注册成商标，但并非都是明星本人所有，申请人也并非是明星本人。为何会有这样的怪相产生呢？
　　其症结是，商标法没有禁止使用其他人的姓名注册商标。如有人注册“林书豪”为商标，如果林本人对此不持异议，则完全行得通。
　　即使林书豪提出异议，若注册方能够举证证明，该商标姓名是其他人的姓名（即有其他重名的人），那个人也同意被注册，一般也不应认定其侵权。
　　如此种种，使得“名人”捍卫姓名权较难。这些商标代理人也正是钻了这个空子。
　　■国外借鉴
　　在法国，使用他人姓名时，在公益领域没有限制，但以营利为目的，未经本人同意的，视为侵权。
　　日本商标法规定，仅由常见的姓所构成的商标不能获得注册。此外，含有他人的肖像或者他人的姓名或名称或著名的别号、艺名或笔名或著名简称的商标，也不能进行商标注册。（在征得本人同意的情况下除外）
　　美国商标法则规定，在未经本人书面同意的情况下使用某在世者的姓名、肖像或签字，不予注册商标。
　　但因美国是判例法国家，在具体诉讼中，判例结果会有不同。但其更倾向于保护“商标”使用者，即使没有注册，但已长期使用，也会得到支持。
　　■近期案例
　　林书豪：他于2011年年底崛起，但其名“JeremyS.H.L 林书豪”早在2010年7月26日就被江苏无锡一家体育用品公司申请注册，适用运动球、玩具、钓具等。同时注册的还包括服装类商标。
　　乔丹：早在2002年之前，迈克尔·乔丹（Michael Jordan）的名字就被申请注册。日前，他以个人名义起诉乔丹体育股份有限公司侵犯其姓名权。
　　本版文/记者成怀喜实习生范博涛新闻观察员李明